【酒家】十一月，他她的故事（小说）

她：昨晚做了一个梦，梦见那年的十一月，雪花一片片落进这个城市……

他：昨晚做了一个梦，那时的我们笑得很开心。雪花片片落下，她说像樱花一样美。

她：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梦见这些，也许是因为这个城市的樱花开了。

他：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梦见她，或者是因昨晚无意间看到了她送的围巾。

她：樱花开了……

他：樱花开了，像雪一样片片落下。我在这个城市，一个人。

她：我在这个城市，一个人。樱花一片片落下，像极了那年的雪。

……

她

这个城市的春天总有飞舞的樱花，以每秒五厘米的速度，落在发梢，落进掌心。微粉含白的花瓣越过绿色的琉璃瓦，越过银杏树，飘落在空旷的广场上。我从路的这头走到那头，什么都没有，除了此刻的我。

夜里的城市很安静，没有耀眼的霓虹，没有纷繁的人群。仰望夜空的时候，我瞥见那条长长的阶梯。兴许是昨晚梦到他的缘故，我忽的想起那年雪夜，我们走在这长长的台阶上的情景。风很大，很冷。我们围一条很长很长的围巾，只沉默地走，不说一句话。

冷吗？很久之后，他这样问我。

不冷。

走了许久，低头的时候我发现鞋带散了。我总系不好这种圆圆的鞋带，以前也曾因此被人嘲笑过。正准备取下围巾，却见他已先一步取了下来。

我来！他说完蹲下身。

我一直记得那一刻内心里的温暖。那一瞬间忽然觉得，只要有这个记忆就足够我一直温暖地走下去。

他仰起脸冲我笑了笑，这才起身。

再次裹好围巾，我们一起慢悠悠地走……

我顺着阶梯往上走，直到看见那片空地。广场上的樱花开得正盛，风过后，花瓣片片飞舞，像雪一样落在身上。

突然有些怀念雪夜了。

他：我不知道最后为什么会失去联系，即便分隔两地。

她：我忘了我们选择不同的城市后，是因什么失去联系。那时候真的太小。

他：很多东西都忘了，没有原因。但我却记得那年雪夜发生的事，那么清晰。

她：我记得那晚他走了很久的路，因错失了最后一趟车，走到半夜才回到自己的住所。

他：夜里的城市寂静无声，冷风刺骨。想起给她系鞋带时她脸上的笑，忽然觉得温暖。如果可以，我希望她能一直这样微笑。到家的时候很晚了。想给她打电话，却又担心她睡着，于是给她发了一条短信，告诉她我到了，晚安！

她：我没有回复他的信息，因为怕他担心，问我为什么一直不睡。

他：她没有回复我的信息，我知道她肯定睡了。她一向贪睡。我也可以安心地睡了……

他

这个城市是不会下雪的，也没有樱花。无意间翻出的围巾并不能派上什么用场。拿出来瞧一瞧，还是那个颜色。现在看仍旧觉得长。两个人围一条围巾，果然很奇怪。但不知怎么的，想起自己那时的样子忽然觉得好笑。

我一个人在这个城市忙碌。或者她已有属于自己的幸福。一直对曾经的错失耿耿于怀，但多年以后的自己却忽然希望她过得开心并满足，不论当初为何分开。

这个城市有很多凤凰树，我记得她很喜欢，却忘了她为何喜欢。看着它的枝桠伸展在蓝天里，突然觉得这样也便够了。大抵生活只是如此。不知她是否记得，她曾说过要在自家门前种一棵凤凰树，天天看着它，满目微笑。

有时候我会想，如果当初我们一直走下去结果会怎样。但始终，这个想法都显得太美且不真实，因为我们早已分开。

她

我们失去联系很多年，我曾试图寻找，最终无果。也许他早已忘了我罢。但不论如何，现在的我只希望他温暖并幸福。我想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，而我只能对自己的选择负责。

忘不掉过去的种种，或深或浅的记忆留在心里。越来越遥远的距离，像那一年雪夜里深深浅浅的脚印，在昏黄的路灯下越走越远。

他

我一直在寻找她的身影，明知她不在，却依旧在人群中搜寻。暗影里、车窗外、镜子中，一切我觉得不可能的地方，我都曾找寻过。我不知自己为何这样念念不忘，但想念似乎变成了一种习惯。

直到我梦见那年十一月的雪像樱花一样飘落，她的目光柔软而温暖。我们深深浅浅的脚印踩在雪地上，泛黄的灯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……

她：那个时候我一直相信。

他：来年我们一定会一起看雪。

她：我和他都如此期待。

他：并深信不疑……

她

那年的冬天很长，也很冷。只是如今站在樱花树下的我，已渐渐忘了当时的气温到底冷到什么程度。我还记得那一瞬间有过的温暖和对彼此坚定不移的信念，却忘了当初为什么会这样想。时间有时候真的很可怕，磨掉了原本清晰的东西，什么都变得朦朦胧胧，美得不真实。

樱花的花期很短，落在掌心的时候念起了雪花飞落的情形，有些微凉的触感。现在我已经不那么迷恋樱花了，反倒是木兰，开始越来越喜欢。

只是不知怎么的，那个十一月的记忆总是这样萦绕于心。梦见他之后，连续很长一段时间，在曾经熟悉的地方我都曾想起和他在一起时的情景。一起走过的桥，一起坐过的长椅和草坪，还有拍过照片的花园……

十一月就像一粒石子，投到心里，涟漪逐渐扩散。和他有过的快乐与悲伤，越来越频繁地涌入脑海。或者是樱花开了，飘落的花瓣太像那个冬天的飞雪，纵然有些微薄的凉意，但却依旧让人觉得温暖。

有些——想念他。

他

工作繁忙得让人透不过气。不断地压抑应有的情绪，整天以一张虚假的面孔面对所有人。时间久了，我已经忘了最真实的样子。

梦里的自己很模糊，看不清面容，只能感受到情感的变化。透过她的表情，我能猜测出自己当时的心情。她的眼神，她的笑容，她暖而柔软的皮肤……一切就像一张网，将过去的时光装进去。感受得到，却无处可逃。

原定的出差计划本没有我，但当我看见行程表里那个城市的名字时，突然有些想见她。不论如何，都想试试自己是否能遇到她。

这个城市没有寒冷，没有樱花，但却有她一直喜欢的凤凰树和大海。虽然这些并不是我留在这里的理由，但我却找不到理由离开。

踏上火车时我蓦地想起最后一次目送她在站台上仰望的神情，悲伤又温暖。

那年的十一月，我一直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，不会因任何距离分开。

她：最后的花期将至。很快，在一场风雨后，所有的花瓣都将凋落。我再次从路的这头走到那头，夕阳微暖。

他：利用晚上的休息时间，我独自去了曾经赏樱的广场……

她：临走时我看见了一个人。他站在长长的阶梯顶端，一动不动，像是沉浸在回忆中。

他：我望着长长的阶梯，想起那年十一月她脸上的笑。而后，我看到了一个身影……

她：我能感觉到那是他，纵然我不愿相信。

他：如果此刻我叫了她的名字，我想她一定会微笑着朝我走来。
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，风里的樱花一如那年十一月飘落的雪花。他和她远远地对视，看不到彼此的面容和表情，却都露出微笑。

十一月，遇到你真好！她默念一句，然后转身离开。

他静静地站了许久，直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，才终于仰起脸看了看天空。

再见——再也不见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