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今朝小说】苍茫的远望

长江上的轮渡还是和往常一般，这次不是回家，亦不是远行，可是心情却比任何一次都要复杂。同一艘轮渡承载着来来往往的旅客，有些是忧伤，有些是欢乐，每个行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心思。春风却看不见我的脸，我只顾着猛吸我手里的烟草，一根接一根的，我把自己蜷缩在这具皮囊里，不想让任何人看见，也不愿任何人看透我的心情。

碧海蓝天，风儿冷得依然刺骨。我不知道这是正月的初几，不知道是我不愿意记起，还是我真的记不住了。水是倒流的使知我在渡岸，可是彼岸等着我的是什么？我不敢朝我前行的方向远望，我不敢接触眼前的一切，我背对着对岸，可是水流哗哗，船儿劈开的浪花滚滚的倒流，我知道我正在时间的驱使之中远行，倒岸的前行依然改变不了即将来临的撕裂，事后我不知道我是如何绝情，如何狠心的。我没有前行，我是被承载着远渡，到一个心痛的地方，那儿有喜相逢，有肝肠寸断，一个时辰之内遍布了世间所有的爱恨情仇。风景同着心情一起糟糕，苦煞人心，一切的景色于我而言都是哀伤的，看不到任何的色彩，我的思想混乱的毫无章绪，浑浑噩噩的在这条来往的轮渡之中默哀。我突然不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，我只是觉得这条路寸步难行……

我是来为人解决事情的，我是来为他人了结心思的。可是事后每个人都多出了无数的心思。事情没有那么简单，事情简单的还是按照想象中的发展，可是等到事情的落幕，每个人都没有得到想象的解脱，伤痕似乎因此而愈加鲜血淋漓。我不敢再提起这事，我不敢再上这条船，我想尽快的忘记，可是我又想铭记，我决定又一次的埋葬心思。但是我却忍不住的想要多留些照片和记忆。这或许是在为自己多增加些烦恼和痛苦，可我愿意牢记，人心总是这样的矛盾。很多时候我们在嘲笑别人犯贱的时候，自己何尝不是呢？

我们见面了，也许这次是我唯一一次可以如此亲近的和她见面。她还是一张白纸一样的生命，她不懂生活的复杂，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，她亦不知道我是谁。我的思想是停滞的，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镇定，也没有想象中的成熟，我不懂得如何的和别人交谈，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对错，什么东西都没有参考的标准，我不知道什么样的陈词可以换来她未来一身的幸福和安康。在房间里的密谈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，我混乱的毫无章法，我尽量的让自己保持理智，我只知道不断的对他们说，希望她以后过得好，我们是做长辈的，哪有什么狠毒的心思，我们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她未来可以平平安安，幸福美满。除了说这些毫无力度的话，我不知道还可以说些什么。我也知道我几句轻微的言辞是毫无意义的……

如此戏剧的画面，如此戏剧的情节，我原本以为只有在电视中才会有。没有想到有一天它会出现在我的生活之中。而且是如此的亲近，如此的真实。我饭桌上的菜肴很丰盛，我早上起床的时候才吃过早饭，现在下午两点多了，如此多的菜肴，可是我没有胃口，我不想吃任何的东西，除了酒。我想喝酒，没错，这个时候除了酒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坚强人的意志和情感呢？这个时候除了来点酒麻醉自己的痛感、焦灼和不安，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籍怀？我和她未来的父母浅浅的碰杯，但是他们都不怎么饮酒，一个人的欢醉又有什么意义？这是耍酒性子，这是将自己的情绪毫无保留的对别人残忍，我又何必如此！！浅浅的几杯白酒，我想在这儿多留些时间，但是天下绝无不散的筵席，很快我们就要结账收场，而我不知道这是否是永别。突然对于结账有种很强很强的失落感。这种离别谈不上哀伤，那是一种撕裂，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，一种毫无光明的昏暗。这就是生活吗？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果的，而事情的起因我却不想过问了，为什么没有人愿意为这件事情多加思量，为什么没有人为这事争气自强呢？难道哀伤让他掩埋就是最好的下场？难道生活就要非得让它如此的不可调控和不可抗争？我们是平凡的人，可是为什么就不可以多给自己一点力量？而我却非要在这场戏剧之中扮演一个如此这般的角色吗？我不是一个愿意逃脱责任的人，可是我要哀其不幸，怒其不争……

故事到了中段，每个人都要各回各家，每个人都要为了这个不完整的故事暗自度量，其个中利益和得失，每个人都要回家好好的估量。对于这个残缺的故事，接手的人也得好好的开始计划和领养。于是不得不来的分离还是来了。这一刻，我突然觉得如此的惶恐，如此的无力。他们截下一辆的士，送我们上车，嫂子哭的稀里哗啦的，我竟然亲眼目睹这一切如此痛心的一幕。我不知道该如何的安慰她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流泪，眼睁睁的看着她哀嚎，我想或许哭出来会好些吧，就让她哭吧！但是，哭似乎对身子不好，何况是生命之中如此特殊的时期，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，我知道现在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安慰，嫂子的哭声此刻却是格外的凄凉和悲切。她的哭声让我无法宣泄的情感一下崩溃，世界一下子变得如此的灰暗，我不知道我自己是在哪里，不知道身处何方。我浑身都在颤抖，我赶紧的挤进这两狭窄的的士，我怕我实在控制不住我情感的崩溃，我不敢回头去看，我只打开车窗让冷风不断的吹打我的脸颊，我想这样或许可以冲散我心中的哀愁，让我至少看起来朗爽一些。嫂子就坐在我旁边，嫂子毕竟是个女人，她哭得眼睛模糊一片，仍要不停的回头探望，可是车是前行的，背后的身影越来越模糊，直到消失不见，此刻我才发现原来车速是如此的飞快，似乎想要在人的心底痛痛快快的宣泄一场。

车里狭隘的空间一直充斥着不和谐的音乐，“菊花残，满地殇，你的影子剪不断……”熟悉的旋律不停的在耳边喧闹，可是此刻却怎么也听不出往日的味道，我实在听不下去了。“师傅，可否换一首歌，换一首阳光一点的歌曲”，我心烦的说。司机下意识的按了下一首，紧接着的又是“军队是一朵绿花，亲爱的战友不要想家，不要想妈妈……”这岂不又是思乡之苦，越听愈烦乱，我又叫司机换了一首，但是不管怎么换，始终都离不开那种味道，我不想听了，不想听了，“师傅，把音乐关了吧！”于是，车里一下子安静了，可是，安静突然好可怕！世界都是安静的，听不到底层人撕心裂肺的哀嚎，什么样的音乐都是多余的，每一个音符都是眼泪的点滴，只是让人内心觉得更加的沉重和烦躁！安静又无法阻止人的思想，这该如何是好？就这样我们都浑浑噩噩的回家，又是那一辆轮渡，可是这一次又渡的是什么？

故事竟然到了这儿草草收场，不知道未来会有没有交汇，也不知道最终的结局，而至少现在，每个人都在苦海之中沉沦，每个人心中都是无解的心结，谁都希望掩埋，谁都希望可以彻彻底底的忘却……